【昕博】生命是一条蜿蜒漂流的长河(全国Ⅰ卷)【一发完】

跑题跑到天际(笑哭😂)题文不符

从沈阳一路南下的时候,方博是潇洒的。他拉着行李箱义无反顾踏上K字列车,头发被穿过站台的风吹得高高翘起,他回头笑着跟许昕挥手,宛如振翅欲飞的小鸟。

他从南方来。

火车刚开始行进的时候对于车厢里的人来说悄无声息的,方博敲了敲车窗还在向他没心没肺地告别,许昕久久地站立在地面上。他努力睁大眼睛记住那张圆脸,大眼睛里有他向往的光。他像是一条脱水的鱼,在列车驶出站台时突然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旁边的乘警对他投来警惕的一瞥,他甚至提不起兴致回一个歉意的笑脸。

他曾试图抓住落到手里的光,而后又发现光从他的指缝中溜走,更强烈的一簇从他的手心中直接穿过了他的皮肤,灼伤似的疼痛一圈一圈流走在他的神经末梢之间。他握紧了手心。

方博说,南方的四季并不分明。他曾到过更加遥远的地方,那里的树几乎不会落叶,深沉的绿色沿着古老的枝干一层一层向上生长。脆嫩的颜色被掩盖在又高又远的枝条末端,很快又被镀上一层更深的色彩,安静又挺立地继续生长。

他曾与方博高高飞过在欧亚大陆之上,当熟悉的土地变成眼前记号一般的存在,云层散散地流落在机窗外,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靠在肩上的重量,伴随而来的沉重呼吸声贴着他的耳侧响起,皮肤与皮肤接触的温热像是泉水一样激荡。

他们三更半夜在异国的街头抱着撞彩的心思四处觅食,又抱着两支啤酒跌跌撞撞互相搀扶回了酒店。温带海洋性气候带来了潮湿温暖的热风,他在这一瞬间像是迷失了自己,但方博无意识地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长年握拍的手指纤长有力,用力地蜷缩环紧他的手骨,他在这一刻感到充实,且由衷地快乐。

很多年后,家里亲戚的孩子长大了,留着一簇卷翘头毛的小男孩举起茶几上的老旧相册,翻到某一页笑嘻嘻地指着跟他说,嗨呀!叔叔的眼睛里有光!

他说是吗。

小孩没心没肺地点点头,低头翻开了下一页。而当年轻人再一次抬起头时,他看到眼泪落下了许昕的脸。

杜塞尔多夫连绵的阴雨天里,他们在凌晨三点的德国街头小小声地哼起了歌,街道有些潮热,许昕的手掌全是小滴的汗水。他仰头嘿嘿笑出了声音,方博带有点疑惑歪头看向他,醉酒的醺红大片地浮现在鼓起的圆脸上。

他曾有过不被期待的不安,在球迷的呼声中努力挣扎不迷失自己。观众席上的目光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汩汩而来之际,他用力地握紧了手中的球拍。他以为他会迷失了自己,但是他没有。扬手挥拍的时候,他就是他自己。

有时候他会与朋友谈论方博,仿佛那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情。而事实上距离方博的离开不过两三个月,他在逐渐转凉的北京漫无目的地兜圈,从地铁口出来时突然注意到长安街两侧的银杏树已经变得金黄,有游客在树下惊喜地拗姿势拍照。

方博说,苏州很美,苏州的姑娘很漂亮。那是许昕第一次收到方博寄来的明信片,不由自主地笑出了声,引来小队员的齐头关注。明信片的正面是大片的绿色,温柔的光从树荫中间穿过,穿插着撒落在透着微蓝光晕的湖面上。他想象着小圆脸苦兮兮地被人群卷夹穿梭,半眯着眼睛躲避刺眼的太阳光。

他拿起手机打了两行字,又很迅速地删除,最后发了几个字给方博。半夜才接到方博的回复。

火车在路途上行驶的时间总是悠长又说不出滋味。方博从北方一路南下的时候出人意料地选择火车,性质高昂踏上了陌生的列车。风景很美,他试图跟大家解释,脸颊颧骨上的肌肉饱满地鼓起,清晰的褶痕从眼底向两边蜿蜒。

他的眼里有光。许昕尝试着去理解方博的想法,直到几年以后,他又一次在站台接到了方博。单手插兜的中年人朝他绽放出灿烈的笑容,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十七岁的方博向他走来,趾高气昂的,而他只想拼命地鼓掌,惊叹于这个漂亮又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十七岁的光阴一眨眼而过,当他回过神来,面前的人眼角上细小而又明显的皱痕打动了他。他在失神中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神经末梢无限放大了那一刻的感受,他似乎陷入了溺水一般的窒息中,久久呼不出一口气,直到被松开以后。

我回来了。

他听到方博这样说。耳膜激烈地震动着,他听到周围的人们在窃窃私语,不远处的两母子在讨论今日考试的数学题,对面小卖部的老板在給顾客找数,右边的老人在大声地讲电话,嘈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毫无预警地涌过来。他在这片混乱中努力找到自己的声音。

好。

他们年轻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别离。有时是四个小时的高铁,有时是两个小时的航程。许昕更多时候注视着教练席上的方博,比起更加年轻时,高耸的颧骨上黏着的肌肉年复一年地低矮下去,笑起来皱纹越发清晰。方博像是心有灵犀般抬眼朝他的方向望过来。

他们曾一起到过天幕下的布达拉宫,在西藏的山上偶遇被夕阳晕染的纳木错,远方一圈一圈的涟漪消失在地平线之后,湖面平静又格外明亮。他抬手将方博揽进怀中,余晖在他们背后逐渐褪去了灿烂的色彩,有星辉开始闪耀在天幕之上。

他低头去吻爱人的眼睛,闭起的眼睑遮掩了那双眼睛,眼珠不安分地在皮下滚动。他没有错过那一瞬间热烈的光辉。

而后某一年,他一个人回去了南方,在哈出白雾的零下孤零零捧着一碗豆花哧溜哧溜地吃。更多时候他会吃那种浇了卤汁撒上葱花与辣椒末的豆腐脑,小圆脸在缭绕的热气中嘚瑟地笑,脸上的皮肤开始生长细碎的小纹,带着他在十几岁时就无比喜爱的笑容又一次强调果然还是豆腐脑好吃吧。

糖水溅到他的手指上,许昕拢了指头轻轻抹去,粘腻的触感像是黏连着他突突直跳的神经。他曾在生活中寻找到巨大的勇气。

每一次别离都像一首苍凉的歌,深刻地烙印在许昕的整个青年时代。他在一次次轻而易举的再见里听懂了歌词里隐含的情绪,在大脑又一次单曲循环熟悉的旋律以后,他不可控制地踏上南下的列车,在光与影的旅途中奔向他的向往。

方博的眼里有光。

他曾花费漫长的时光怀念过往的岁月,也曾试图极力掩饰夜深人静时突然而至的哽咽。他在滚动的列车轴上兴奋着触摸车窗,长而青绿的枝条垂下划过他眼前的玻璃,浓郁的绿色唱响了怒放的生命之歌,激烈着,澎湃着。

他悄悄地湿了眼眶。

下车时人潮卷带着巨大的热浪袭向了他。他在嘈杂中捕捉到那一道光,从人群中赤忱又令人喜爱地穿越过来。他的手掌心布满了细小的汗滴,一如当年。许昕转身走向那道光。半个大陆的距离被他抛在了身后。

他们隔着半个祖国遥遥相望的时候,北京苍茫的秋色与南方厚重的湿气多次交织在一起。

方博越过人流向他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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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很长的伪青春文学😂
大概我对祖国的热爱体现在吃吃逛逛逛(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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